库克为何要平衡中国和印度？
撰写者 | 王成坤
编辑| 龚正
前腿刚刚对中国进行了友好访问，后腿则畅想与印度的美好未来。 苹果CEO库克在今年3月和4月访问两国期间展现了平衡能力，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高情商工人”。
随着地缘政治对抗风险加大，苹果正在加强在印度等地的投资。 不过，供应链的“去中国化”不会一蹴而就。 不少观察人士也认为，未来十年不可能，顶多是“中国+1”。 印度乃至越南也面临产业生态、各级劳动力配置效率低等诸多不透明因素。 中国的一些水果连锁中心也在采取预防措施，比如河南郑州。 在当地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中，提出一方面“坚持苹果手机与非苹果手机协调发展，努力稳定苹果等高端手机产能” ”，还提出发展包括新能源汽车在内的多元化产业。
#01
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平衡
“从加班时间可以看出，我所在工厂的订单量正在下降。”
24岁的湖南人曾帆去年6月加入深圳龙华富士康。 他的工作包括检查产品的外观质量以及相机及其零部件是否损坏或脏污。 她是流水线工人，不负责组装。
龙华工厂有多条生产线，曾凡的工作只是其中一条生产线下的细分工作。 他的团队总共约有12-15人。
曾帆以赚学费为目的来到富士康，只待了10个月（从去年6月到今年4月），但在此期间，她经常听到水果链末端的各种声音。
今年3月，不少用户在社交媒体上爆料称，深圳富士康通知劳务机构解雇临时工，鼓励正式工人休假，正在拆除流水线设备，并计划将部分部门和生产线迁往印度和印度等地。越南。
随后，富士康官方回应称这是谣言。
旁边的老师傅曾帆告诉她，一般6月份以后，富士康工厂订单就进入旺季，所以这段时间招工会比较多，而3月份就会放缓，订单会减少。
听起来工厂的订单有季节性变化，但曾帆线的领导时不时就会说：“产量的下降是有目共睹的，有些订单被移走了，导致工作时间减少了。”
作为基层工人，曾帆和他的工友们并没有过多考虑订单流向何处。 他只关心自己加班能带来的收入。
富士康工人的工资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底薪+加班费+津贴。 加班时间不足会极大影响工人的实际工资。
曾帆表示，当订单量较大时，工作量约为每个团队每天要检验30多个批次的产品，一个批次有800个零件。 正常的早上，会有十批。 到了今年3月，早上通常只有五六批货，“一半时间都坐在岗位上”。
在工厂里，“早班”是工人常用的表达方式，意思是工作八小时后就可以下班，不用加班。
“只要工厂订单不是太弱，我们基本上每天都会加班两个小时，一个月加班可以超过100个小时。周末加班算全天加班，10个小时，加上六天休息一天的制度。” 曾凡介绍。
不过，今年3月份，曾帆基本上有半个月的时间下早班，加班时间也只有正常月份的一半，偶尔还有周末休息。
据曾帆回忆，过年期间，他加班时间较多，拿到的工资约为8500元。 然而进入3月份，加班时间大幅减少，他的工资只有4200元左右，相差了一倍多。 “钱少了，很多工人就会发脾气。”
产能下降、工时减少，会加速工厂内部人员流失。 领导开会的次数会增多，内部检查会更加严格，安排更多的人早下班。
虽然现在是淡季，但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为了提高产能利用率，曾帆表示，她的车间也在寻找新客户。 “不时有新客户来车间考察，他们也开始要求我们注意穿着、控制休息时间、严格遵守考勤等。”曾帆说。
龙华的命令去哪了？ 中国社会对这个问题比以前更加警惕。 苹果CEO库克今年3月和4月对中国和印度的访问牵动了公众的注意力。
3月24日，库克“突然”现身北京三里屯苹果旗舰店，吸引大批苹果粉丝围观拍照。 随后几天，库克在中国启动了他的公关活动。
▲ 图片 | 库克现身北京三里屯
他首次亮相是在3月25日举行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这个论坛被称为“中国达沃斯”，是在中国开展高层社交、传递苹果信号的最佳场所之一。
会上，库克讲述了苹果进入中国30年来如何与中国共同成长。 他表示，苹果依赖中国，中国既是制造中心，也是快速增长的消费市场。 “这是一种我们都喜欢的共生关系。”
3月27日，库克马不停蹄地拜会国家发改委、商务部负责人。 据官方消息，苹果与双方部门就苹果在中国的发展、稳定产业链和供应链等问题进行了讨论。
熟悉库克的观察家都熟悉他在苹果的成功历史。 他被誉为苹果供应链体系背后的核心运营者。 自2011年接替史蒂夫·乔布斯出任苹果CEO以来，人们认为库克在中国建立了复杂而高效的供应链体系。 曾几何时，全球95%的、Mac、iPad等产品都是中国生产的。
在地缘政治紧张的时代，他的举动被解读为有利于苹果、扶植中国水果链。 这是商业界完美的双赢模式。 然而，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同一个动作会被不同的力量有不同的解读。
库克本人顶着来自美国内部的压力访华，无疑缓解了这家全球最大手机公司与中国用户之间的疏离感。
▲ 图| 苹果关联公司中国大陆分布
但不到一个月后，即4月19日，库克出现在印度总理官邸，随后又出现在孟买的印度第一家苹果零售店，两天后又出现在新德里的新开业的官方零售店。 。
印度也在崛起。 这里的人口即将超过中国，中产阶级也在迅速壮大。 官方零售店的开设是对当地消费潜力的认可的体现。
商业上的自由选择是正常且可以理解的。 鲜为人知的是，苹果将部分产业链从中国搬迁并不是在贸易争端开始的前几年开始的，而是从2014年开始，但进展缓慢。 当时造成人口外流的因素是中国不断上涨的劳动力成本。
但现在，外界很难从苹果那里获得产业链转移的确切原因。 但由于现在发生的事情正值脱欧争论不断升温之际，舆论捕捉民意开始加剧社会焦虑。
库克对印度的关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在今年1月，印度商务部长就曾表示，苹果计划将苹果在印度的生产份额从5%提高到25%。
这一雄心勃勃的声明的背景来自于印度制造的苹果手机出口量的快速增长。 去年12月，苹果成为第一家单月智能手机出口额突破10亿美元里程碑的印度公司。 去年11月，苹果刚刚超越三星，成为印度最大的智能手机出口商。
今年2月27日至3月4日，富士康母公司鸿海现任董事长刘扬伟也踏上了印度之行。 富士康目前每年收到超过3.3亿部手机订单，其中约1.5亿部据信来自苹果。 苹果已成为富士康的第一大客户，份额达45%-50%。
外媒报道称，富士康计划投资7亿美元在印度信息技术之都卡纳塔克邦（首府班加罗尔，印度第三大城市，印度信息技术中心，素有硅谷之称）建设新工厂。印度）。
具体内容包括：在钦奈（印度第四大城市，素有南印度门户，大型工商业中心）附近扩建工厂，在该邦建设新的铸造厂，建设碳化硅加工厂等。硬质合金常用于制造手机芯片。
尽管富士康随后发表声明称尚未与印度达成具有约束力的最终协议，但5月15日的最新消息是，富士康位于印度南部特伦甘纳邦的第一家工厂已经破土动工。 该州IT部长透露，富士康将在该州投资5亿美元，将直接创造2.5万个就业岗位。
▲ 图| 苹果关联公司在东南亚的布局
4月中旬，摩根大通的一份报告称，预计到2025年，四分之一的苹果产品将在中国境外生产，“越南和印度成为首选”。
国内天风国际证券在此前的研究报告中也表示，苹果的长期目标是在印度生产40%-45%的产品。 目前，印度产量占全球产量不足10%，且多为低端车型，主要销往印度国内市场。
库克选择印度可能是基于他2016年说过的一句话“要把印度看在眼里”。
“我们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我们不仅仅是过客，我们的愿景是扎根千年。”
#02
去中国化并没有那么快，而且可能是一个伪命题。
5月5日，苹果发布2023财年第二季度财报。本季度实现营收948亿美元，同比下降2.5%； 当季净利润241亿美元，同比下降3.4%。 这是苹果营收和净利润连续第二个季度出现下滑。
但这并不全是悲伤的消息。 纵观不同业务，营收不降反增，超出市场预期，成为财报亮点之一。
报告期内，苹果营收513.3亿美元，增长1.5%。 相比之下，去年同期为505.7亿美元，市场预期为489.7亿美元。 这是苹果历史上最高的第二财季（自然季度第一季度）营收。
库克表示，销量创纪录的部分原因是在印度、印度尼西亚、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土耳其等市场获得了新用户。
新兴消费市场的崛起无疑将影响供应链的决策。 有时这种影响是通过对比来表达的。
近三年受疫情影响，国内苹果产能中心正常生产受到影响。
中国是苹果全球最大的生产基地。 其中，河南郑州富士康占据全球苹果产能的50%。 但由于去年当地防疫影响，郑州富士康工厂14 Pro和14Pro Max的供应远低于计划，导致2022年第四季度营收受到影响（摘自第一上海证券研报） ）。 与此同时，全球消费电子市场受宏观环境影响持续下滑，预计2023年出货量将降至2.2亿台。
从长远来看，这只是暂时的原因，但也让所有对苹果有兴趣的人聚集了类似的结论性声音：“供应链聚集在一处，存在风险”。
此外，在中国之外，业界围绕苹果“全球”供应链转向“区域化”的讨论日益增多。
所谓从全球化向区域化转变，是指随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不稳定性增加，供应链、价值链将向区域化、次区域化方向发展。
观察人士认为，产业将向欧洲、北美、东亚、东盟等地区聚集。 更多的地方将享受全球化带来的红利，全球供应链与销售市场的距离正在缩短。
当然，这并不是苹果独有的讨论。 三星等消费电子终端早已开始加大区域布局。 三星手机制造业2019年退出中国市场后，加大了对印度和越南的投资。
不过，虽然各种抢眼的声音甚嚣尘上，但目前世界上更多理性的声音认为，基于中国目前的规模，无论是作为生产市场还是消费市场，以及苹果在中国打造的极其庞大的规模，这些年来，在复杂的产业生态中，像政客或保守媒体所希望的那样贸然大规模推进产业搬迁是不现实的。
调整供应链、建立中国+1生产模式被认为更符合苹果当前的利益。
▲ 图片 | 苹果
聚焦印度，数据显示，2020年至2022年间，印度的销售占比从2%左右提升至近6%。 未来这个数据很可能还会继续增长。
增加当地产能、服务当地用户，都在正常的成本和效益计算之内。 当然，在印度这个未来人口最多的市场重建中国规模的产业链不可能一蹴而就。
以下结论并非来自中国，而是来自外国媒体。
首先，印度的基础设施和产业配套能力与中国还有较大差距。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印度在相关零部件和上游材料方面还远没有形成像中国那样完整的产业生态。 如果要从海外进口，印度从零部件到成品的进口关税非常高，影响零售价格和需求。
《华尔街日报》此前报道指出，印度没有像中国那样高效的自上而下的政府协调。
其次，印度的营商环境不太好，这会导致整体运营效率远低于中国。
据《印度商业在线》报道，苹果主要供应商之一、总部位于中国台湾省的伟创科技（全球第七大ODM制造商）近日传出正在准备“全面撤出”印度的消息，并将做好准备一年内做到这一点。 解散其在印度的业务。
据媒体报道，威创撤资印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近年来发生的工人骚乱、拖欠工资、医疗事故等问题。 随后，印度塔塔集团将收购其位于印度南部的装配车间。
第三，印度商业法难以为企业平稳运营创造稳定预期。
福特、丰田、都经历过印度当地商业法的结合。 去年，小米印度还因违反当地法律，被印度政府冻结了当地银行555亿卢比（47亿元人民币）的存款。 乐观地认为苹果将不属于这一类别是不现实的。
此外，印度市场的劳动力配置也不如中国。 这个劳动力市场包括医生、开发商、专业产业工人以及大量的一线操作人员。 工人对细节的关注和个人勤奋程度也暂时不如中国工人。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塔塔集团位于印度的机壳工厂生产的零部件良率仅为50%，而苹果的目标是实现零缺陷。 苹果表示，为了提高生产质量，它从美国和中国派遣了产品设计师和工程师到印度南部培训当地工人并建设生产线。
基于这些判断，彭博行业研究( )估计，苹果可能需要八年时间才能将10%的产能转移到中国境外。
国际三大评级公司之一惠誉国际的机构分析师尼廷·索尼也认为，“苹果仍然需要非常依赖中国，不仅是装配线，还包括半导体生态系统和测试”。
目前看来，中印之间基于商业利益的平衡是最符合苹果自身商业利益的。 还有声音称，苹果可能会在某些领域加大对华投资。
#03
中国水果连锁产业基地也在筹备中
河南郑州在海外被称为城。 在郑州当地的官方宣传中，苹果公司在河南的发展历史是这样描述的。 “从一颗‘苹果’开始，逐渐变成一座果实累累的花园。”
位于郑州机场区，是全球最大的苹果手机生产基地。 公开信息显示，2022年苹果手机本地产量将突破1亿台，占郑州GDP的25%。
但当地也面临着各种内外部挑战。
一名20岁出头的网名何炼的年轻人去年底加入郑州富士康，在一线担任一名普通工人。 他现在已经辞职了。 他告诉《真实故事研究实验室》，月薪为3000至4000元。 “工资这么低有什么用？”
从内部来看，确保劳动力稳定是富士康在大陆建厂以来一直面临的问题。 单调的装配工作很难吸引新一代年轻工人，而随着工资的增长，其他就业机会似乎更有前途。 预计这种情况未来将会加剧。
从外部来看，河南仍然会重视苹果的产业链，并为其提供各种服务。 作为全球最受欢迎的消费电子产品，加入其供应链意味着就业机会、税收和行业增长。 但随后它将面临来自印度和越南等国家的更多竞争。
▲ 图片 | 富士康生产线上的工人
有海外媒体称，从今年9月开始，河南和印度的工厂将同时生产最新车型。 这对中国和印度来说都是第一次。
然而，和中国其他城市一样，河南和郑州也在把精力集中在“苹果之外”的产业上。
地方省市“十四五”规划中，手机、集成电路、智能传感器等智能终端产业被河南、郑州列为“第一产业”的核心。
多年来，除了代工龙头企业富士康外，郑州还聚集了产业链上下游企业300多家。 有关负责人表示，已形成以智能终端为代表的世界级电子信息产业集群。
其次，对于河南富士康等水果连锁店的发展，很多重要文件中的地方表述形成了完整的政策体系。
在《郑州市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纲要》中，原文是“千方百计稳定富士康手机产能，持续做大智能终端产业”。
该地同时发布的《“十四五”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总体规划》中明确指出，要重点依托郑州机场片区，坚持苹果手机与非智能手机协调发展。苹果手机，努力稳定苹果等高端手机市场产能，加快引进国内知名品牌智能手机项目，加强与国内外手机ODM（原始设计制造商）公司的合作，推动智能手机产业向高端化、品牌化方向发展。
这可以理解为，除了苹果手机之外，郑州本地的手机产业链也可以用来支持国产优质手机项目的生产，特别是实现产业链的升级。
电子信息产业是郑州发展的153N战略性新兴产业体系中的第1位。 五是新能源汽车、生物、新材料、高端装备制造、节能环保等。三是培育壮大新能源、数字创意及相关服务业。 大新兴产业，N是量子信息、氢能与新能源存储、类脑智能、未来网络、生命健康、前沿新材料等N个未来产业的前瞻性布局。
其中，新能源汽车产业是各地竞相争夺的明星产业。 公开信息显示，郑州汽车产业已形成千亿级产业集群。 具体到单个项目，整体产业规模并不大，但一些舆论已经开始关注河南未来是否会从手机大省转型为汽车大省。
2022年7月13日，河南汽车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此举被业内人士解读为整合河南汽车产业产能，成立河南省新能源汽车领域专业投资运营公司，推动新能源重大项目投资实施车辆领域。
7月30日，比亚迪暨超融合项目开工仪式在郑州机场片区举行。 继西安比亚迪之后，下一个百万辆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被认为很可能诞生在郑州。 在新能源赛道上，河南展现出超车的野心。
除比亚迪外，郑州日产、海马汽车、上汽乘用车郑州基地、东风日产郑州基地、奇瑞汽车开封基地构成了郑州汽车产业的底盘。
除了城市谋求产业多元化发展，一些电子产业链企业也在新能源汽车、智能驾驶、光伏、AR/VR等领域谋划相关多元化布局举措。 与手机、笔记本电脑等增长放缓的领域相比，后者仍处于快速增长阶段。
西部证券研究报告显示，智能终端供应链向整车零部件或光伏新能源延伸或跨界已成为常态。
例如，为苹果提供6.5英寸OLED屏幕的京东方A计划于2022年11月7日以20.84亿元定增认购华灿光电发行的3.72亿股股票。交易完成后，京东方将持有持有华灿光电23.08%股份，成为华灿光电控股股东。
华灿光电的产品应用范围广泛，从电视、电脑、手机到汽车LED。 行业数据显示，2022年OLED电视将呈现逆风增长。
经过手机行业多年的发展，中国的全球产业链布局正在从中低端向上游延伸。 虽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但与之前相比，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
与其指望别人带来就业机会，或许我们接下来更需要的是增强创造就业机会的能力。
-结尾-
